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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故事 

「......這些孩子們從沒去過外地,可以的話,能不能講一些關於外面的故事給他們聽呢?」
原本只是打算上街採買些東西,卻在廣場上被一個帶著三五個孩子們的女人給攔下。

女人眼神中的懇切和希冀讓她想起了媽媽。

 

她的母親曾經也是這樣,在她重病的時候,抱著她挨家挨戶的找人幫忙。

朦朦朧朧中,她也從母親眼裡看到了相同的光芒,懇切、希冀,還有每每想起就讓人心痛的哀求。

 

妮思猶豫了一會兒,偏過頭看了看一旁閃著好奇光芒的孩子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里維斯,對方像是十分明白似的點點頭微笑表示贊同。

最後,她答應著將孩子們帶到一旁,坐在一臉好奇的孩子們中間,而黃髮少年則是跟著她們的動作同樣坐到少女的身旁。

她在腦海裡回憶著母親曾經說過一遍又一遍的故事:「不知道算不算是外面的事情,但這是很久以前,母親曾經說給我聽的一個,在遙遠遙遠地方,所發生的故事......」
她的聲音輕軟中帶了些餘韻,為整個故事做了個開頭:
「在離這裡很遠的一座城市,大年夜的晚上,天氣非常非常寒冷,沉沉的黑幕掛著滿天的星斗,卻一點風也沒有。
突然,教堂的鐘聲響起,剛好敲到第十二下,代表迎接新年的到來......」

「姊姊姊姊,鐘為甚麼要敲十二下呢?」
一個小男孩坐在她的身旁,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角,大而無辜的眼睛裡盛滿著好奇。

妮思愣了愣,從前她只要聽著母親講故事就覺得十分幸福,一直都是安安靜靜聽完,卻好像沒有問過這樣的問題,所以她也不知道為甚麼得敲十二下。

「這是因為......額......那個......」小小的耳朵染上幾許緋紅,語氣開始有些無措。
「......我想應該是因為十二個月剛好是一整年,每敲一下代表是一個月,所以迎接下一個新年的到來,必須要敲十二下才可以。」

見她似乎答不上話,里維斯笑著替她補充,先是悄悄地對妮思眨眨眼,從而摸摸小女孩的頭。


感激的同樣微微一笑,她繼續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輛郵車,載著十二位旅客朝著這座城而來。
最後,它停在了城門口,一個哨兵走上前,為了進行例行檢查而打開車門查看車裡的情況。
大大的郵車裡,坐著滿滿的十二個人。」

稍稍停頓了一下,她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十二個人一起向哨兵說:『早安!』
他們除了隨身的護照以及行李之外,還帶了準備送給別人的各種禮品。
而哨兵也笑著跟他們道了聲早安後,開始詢問起每一個人。
他首先問的,是一個穿著毛大衣和皮靴的男人:『請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做什麼職業的?』
那人回答:『我是一個商人,我叫一月。明天,我將送給你一個真正的新年,我還帶來了新年禮品,另外,至少要開三十一個舞會!』」

 

故事說到一半,里維斯突然地站起身,看著有些不明白他想做什麼的妮思和孩子們,臉上綻放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他站在他們的面前,學著方才妮思口中描述的人的動作,先是比劃出毛大衣的樣子,接著開口:「我是一個商人,我叫一月。明天,我將送給你一個真正的新年,我還帶來了新年禮品,另外,至少要開三十一個舞會!」
 

明白對方想做什麼,妮思也沒說話,小小地噗嗤一聲後,繼續說著故事: 
「接著,第二個人慢慢下了車,他自稱是劇團的老闆,特地來主持化妝舞會和一切的娛樂活動,而他的行李,只有一個大木桶:『在我們這十二個人的家庭中,我的壽命是最短的,只有二十八天,不過,有時候會多一天。』接著,他又大喊了一聲:『萬歲!』
『請你不要大聲喧嘩─』哨兵這麼說著,但那人卻沒理他。
他跳起了華爾滋舞,把木桶當作是他的舞伴:「我是狂歡節的王子,我叫二月,我要到各地去進行表演!』


第三個人走了出來,一本正經的樣子,有些趾高氣昂。
在他衣服上的鈕釦洞裡,還插了一束紫羅蘭小花。
『三月,走快點呀!』第四個人急性子的喊著,邊喊邊把三月往前推。
這個人叫做四月,總是喜歡愚弄人:『我會隨著人們的心情而變化,今天出太陽、明天又會突然下雨。我的箱子裡有很多衣服,有時人們手戴皮手套,但腳上卻穿了絲襪。』」

 

每當她說了什麼,里維斯就跟著她的動作比劃著、對嘴著,彷彿自己就是那座郵車來的十二位旅客。

孩子們被逗得樂了,紛紛圍上前去,在少年的身邊又笑又鬧,搶著當行李箱、搶著當大木桶。

只有一個綁著麻花辮的小女孩,依舊乖乖巧巧坐在妮思的身邊,分外專注地聽著她的故事。

「接著,一個引人注目的小姐從車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漂亮的裙子。
她身穿夏季的衣服,腳穿一雙套鞋,長裙是淡綠色的,頭上戴著牡丹花,身上散發著芬芳的香氣──」

「什麼是芬芳的香氣?」
小小的聲音響起,麻花辮女孩輕扯著她的袖口,一臉不解。
「就是......就是,很好聞的味道,很香很香......像是花一樣的味道......」

她稍微愣了神,想起了母親的身上總是帶著淡淡、像是白色薔薇的味道。

她記憶中最濃烈的芬芳香氣。


小女孩趁她恍神時往她身上蹭了蹭,抬起頭問道:「就是像姊姊一樣,身上很香很香,像玫瑰花一樣的味道嗎?」
「咦?......我、我嗎?」她再一次紅了耳朵,試圖朝著面前的少年發出求救訊號。

 

然而對方卻像是全然沒有接收到,附和著點了點頭。
「嗯,沒錯,小妮思身上也是都帶著香香的味道哟,你們說對不對?」

聽見少年這麼說,孩子們又再度一窩蜂奔向她,紛紛湊近蹭蹭聞聞,讓她半晌都僵著身子不太敢動。
「沒錯,姐姐好香。」

「真的是玫瑰的味道耶!」

「好、好像還有咖啡牛奶的味道......」

 

妮思的耳朵越來越紅,頭也越來越低,直到聽見咖啡牛奶四個字之後,幾乎是整個人彈跳起來:「再、再這樣我就不、不講故事了喔......」
孩子們這才乖乖的坐回她旁邊,不再輕舉妄動。

而里維斯依然站在原地,微笑著等待她繼續將故事說完。

「咳咳......那、那位漂亮的小姐,名叫五月,是個歌、歌唱家,但她不在舞台上唱歌,而是在山林裡唱歌,尤其在清、清新的綠樹林哩,歌聲就會特別的悅耳動聽。
她對著哨兵行了一個曲膝裡:『願上帝祝福你!』」

 

發現自己開始有些結巴,妮思停頓了一下,深呼吸幾口氣,身旁好幾雙小小的眼睛睛企盼地看著她,她再度開口:

「......接著,一位年輕的六月太太走了出來,她是那麼的纖細而嬌嫩,又愛護著人們,雖然擁有自己的馬車,但仍然喜歡和大家坐在一起。
胖胖的七月弟弟緊緊跟在六月太太的後面,他穿著短袖的T恤,帶著一頂草帽,行李是泳帽和泳衣。
一位女士在他們後面走了出來,她是八月夫人,是水果批發商,擁有許多魚塭和土地。
她的身材豐腴,是個看起來十分和藹的好心人。

在她後面出來的是一個畫家,有著色彩大師的美名,叫九月。
樹林會照著他的意思不斷改變顏色,時紅、時棕,他的行李裡,就是裝著那些顏料罐。
跟在畫家身後的,是個擁有田產的男人,他叫十月。
他背著一支獵槍,牽著一隻獵狗,雖然喜歡打獵,但他更關心的卻是糧食的收穫和土地的耕作。

叫十一月的男人,彷彿得了傷風般,不停擤著鼻涕,連手帕都不夠用,只能用一張床單來擦鼻涕。
砍柴是他的技能,他說砍柴可以治好他的傷風。

而最後最後,是十二月老媽媽。
從她眼睛射出的光輝像是兩顆明亮的星星,她的手裡捧著有小樅樹的花盆。
為了讓小樅樹快快長大,她在樹上點著明亮的蠟燭,並掛了金黃色的蘋果、剪紙和玩偶。
當孩子們圍在小樅樹旁聽故事時,樹上的蠟製小天使煽動著金色的翅膀,飛了下來。
小天使一個個吻遍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也吻遍那些一無所有的窮孩子。

十二個客人的身分終於檢查完畢了,哨兵有禮貌地對著他們說:『現在你們可以進入這個城市了。』

於是,十二位客人再度排著隊,由一月先生帶頭,一個個走了進去。」

故事說完,孩子們卻都還有些意猶未盡,一個一個舉起了手。

「他們為什麼要進城阿?」

「十二個人都只活一個月嗎?」
「他們最後去哪裡了呢?」

每個孩子的小小腦袋裡就像是有無窮無盡的問題,妮思最終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進城,還有是不是只活了一個月。但他們之後去的地方
也許是某個不為人知的大陸,也許會潛入深深的海底,更也許會他們下一次就會來到哥爾摩小鎮了......但不要忘記的是──」

 

「其實每個地方,都會有十二位旅客的來訪。」



P.S. 故事來源:安徒生童話──坐郵車來的十二位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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