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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再來三碗麵──」

吆喝聲從竹簾被拉起的小縫中傳來,明明知道對方應該看不見,實羽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從一旁的竹籃裡秤了幾碗麵丟進正沸著熱水的大鍋,另一手拿著長長的棒子緩慢攪拌著鍋中的麵以免在她不注意的時候糊掉。

待至麵條呈現出晶瑩的狀態,她動作俐落地撈起、盛碗,推向已經將麵湯備好候著的另一個人前方。

「實羽小姐,這盤出去之後,妳就可以先休息一下喔。」

一邊將麵一一盛裝擺飾好放上托盤,一旁身著藍色大掛、綁頭巾的少年,拿起托盤吩咐著便往外頭走去。

冒著白色熱煙的小小空間裡,頓時只剩下實羽一個人。

「呼......」低垂著頭,桃色的瀏海濕黏黏的貼在她的頰邊,背部輕靠上唯一沒有堆放食材的牆壁,美眸半瞇著像是下一秒就能夠入睡。

雖然外頭還有內場對她的熟練度都感到讚嘆,但事實上她已經很久沒有自己下廚過了。

隱約記得第一次下廚是父母過世之後,她必須做飯給征吾吃,只能將家裡有的食材隨意的拼湊亂煮,勉強成為一道至少能入口的料理。

但當時還年幼的征吾反應就不是那麼配合了。

他大哭大鬧不肯吞嚥,一直到她也忍不住大哭了起來之後,弟弟才乖巧地湊到她身邊,磨磨蹭蹭終於全部吃完。

後來有好一陣子,都是她拿著採好的藥背著弟弟直接下山去換些熱食來吃。

再來又下廚就是因為......

她的視線逐漸矇矓,順著牆壁的方向整個人坐了下去,手臂抱著彎曲的雙腳,呈現蛋型的模樣,有人總說那就是一個人對外防備很高的姿態。

​而她也已經以這樣的姿勢入眠了很多年,自從他離開之後。

......阿離。

意識模糊再模糊,好像又聽見了誰的聲音,近在耳邊。

「實羽,這樣不行,麵會糊。」

「欸?」

「啊,這個不能這樣切,要像這樣......」

「噢......」

「......妳把糖當成鹽了,對吧?」

「......唔....恩.......」

像是這樣的對話,曾經在東方大宅裡天天上演。

說是為了培養她能夠獨自一人生活,甚至可以照顧負責弟弟的飲食起居,東方離曾經這樣手把手的親自教導她如何下廚。

雖然那時候的她總是迷糊,但阿離沒有一次對她發脾氣,依舊十分有耐心替她說明,一遍遍一遍遍叮嚀。

還記得後來她變得熟練,假日能夠在東方大宅裡休息時,就換她和阿離輪流下廚,甚至會一起煮飯。

偶爾她還會有些調皮的,拿著故意放太多調味料的菜讓他試吃。

阿離總是無奈地皺起眉,伸手捏緊她的鼻子一邊說著「別鬧」,但還是把它全部吃下去。

現在終於能夠勇敢想起來的那些日子,都懷念地讓她心底一抽一抽的疼。

✦✦✦

 

「果然在這裡。」

長長瀏海幾乎遮蔽了半臉的席奧揭開簾子走進來,看見的就是已經坐在地上熟睡的少女。

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肯定是累壞了,昨天因為是夜巡大清早才回到宿舍,沒休息到幾個時辰就又出門了。

隊上的人說最近餐廳鬧不平,他就想她肯定是跑來這裡──卻沒想到她竟然在這裡當了小廚娘。

本來聽外頭服務員的話他還有些半信半疑的。

瀏海縫隙中總被眼前少女稱讚好看的雙眼四處張望了下,外頭的客人似乎已經不多了,他應該要叫她起床嗎?

腦中才剛浮現出這樣的疑問,就看見實羽嘟起嘴像是在說著什麼夢話,身體一邊朝另一個方向漸漸倒下......

​「嘖。」迅速地伸出手即時阻止了對方的落地,只是實羽對他來說總感覺稍嫌嬌小的身軀就這樣落入他的雙臂。

沒有動什麼不該有的邪念,席奧只覺得眼前少女果然有種不正常的纖細。

她真的有好好吃飯嗎?

不禁這麼想著的將手小心翼翼握上她瘦長的手臂,另一邊輕輕避開她曾說過的左邊傷處,搭上她的肩把她的姿勢扶正靠在他身上。

明明幾乎晚上都吃了許多關東煮和宵夜,但怎麼好像就是不長肉......

輕捏了幾下她的右腕,總感覺只長了骨頭似的。

微垂著頭就能看見她細長的睫毛和酣睡的面容,席奧開始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是就這樣陪著她在這裡睡,還就這樣直接把她帶回去......畢竟現在假日她也都住在他那裡了。

然後,他聽見了,從她微啟的櫻唇溢出的音節。

即使他已經大概知道她對於那個人的想法不再是如從前那般,心底似乎總還是有些許不舒坦。

那個總是纏繞在她心上的兩個字。

「......」

想了又想,席奧還是一把將熟睡的少女抱了起來。

「......咦?唔......席奧......先生?」實羽被他的動作驚醒,惺忪的雙眼直愣愣地盯著他。

「是我沒錯。」遮蔽著的雙眼眨了下,席奧沉著地點點頭,「外面都收了,該回去了。」

像是賭氣似地,連他自己都感到好笑。

「恩......好的。」實羽也不疑有他,乖巧的點點頭後雙眼又漸漸閉上,在他的雙臂裡沉入夢中。

這一次在她睡著前喃喃著的,是他熟悉的四個字──

席奧先生。

打工的小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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